第三章 是邪非邪-《秦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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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听错吧?贤侄?」赵楠阳的双眼睁得老大,来到邵广晴面前,直直盯着他看,「你来拜托我为你杀人?杀你师弟?」

    「谈直却的身手虽然不错,但在前辈眼中却是不值一哂。这不过是举手之劳,相信前辈是一定愿意帮我这个忙的。」邵广晴吞了几口口水,总算把在心中来来回回盘算过好几次的计策,一口气说了出来。

    「嘿嘿。贤侄挺会打如意算盘啊。就算那谈直却武功不济吧。」赵楠阳脸上变了颜色,再没有什么大侠风范可言,只见他两眼凸出、嘴唇歪斜,活像一只急躁的秃鹫。仿佛是要看穿邵广晴心中到底在想什么,赵楠阳盛气凌人地逼问道:「嘿嘿。贤侄如何会想到找老夫帮你这个忙?又如何确定老夫一定会帮你呢?」

    「赵大侠,我就直说了。」邵广晴有点儿害怕,但那掌教的位置实在太诱人了,他战战兢兢地说道:「因为……因为如果前辈不肯答应帮我这个忙的话,那我就只好向大伙儿兜出,武林上鼎鼎大名的赵楠阳赵大侠正是鬼谷的左护法!」

    「好小子,你怎么知道的?」出乎意料之外,赵楠阳听了这话居然没有否认,倒是立即出手勒住了邵广晴的脖子。邵广晴说话间,虽然从头到尾视线都没有离开过赵楠阳的双手,却还是没办法避开赵楠阳这致命的一抓。「咳!咳!咳!」邵广晴脸红脖子粗地咳嗽著,「放……放开我……我……我说……」赵楠阳冷笑一声,撒手道:「谅你在老夫面前也跑不了。快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是……是紫语告诉我的。」

    「紫语?那小丫头有这胆子?」赵楠阳摇摇头,猜道:「恐怕是你逼问她的吧?」

    「前辈若要这么说,那就算是这样吧。」邵广晴没好气地说。如今他想到紫语就有气。虽然那女人的美深深地打动了她,但邵广晴毕竟不是白痴。他盗玉失败,导致端木敬德当着弟子的面,将那块大有来历的白鱼玉坠随着儒家掌教的大位,一起传给了谈直却之后,邵广晴便立刻疑心到紫语头上。紫语千方百计要自己去偷这块玉,背后必有隐情,绝不只是定情之物这么简单的原因而已。失去掌教位置后的邵广晴怒不可抑,立即便去质问紫语。紫语原本已提心吊胆,终于受不过邵广晴提剑逼迫,将自己是鬼谷派来的奸细、如何嫁祸高月为杀死盖兰的真凶等等情事,一一对邵广晴说出真相。当邵广晴追问为何大名鼎鼎的赵楠阳会为一个小丫头圆谎?紫语原本坚决不肯回答,直到邵广晴威胁要毁去她的容貌,紫语这才说出,原来人称「北盖南赵」的赵楠阳大侠,同时也是鬼谷的左护法这一惊人的事实。

    「凭你这小子也想要挟我?」赵楠阳的身分虽被揭穿,看起来却一丁点儿也不紧张,「你有没有想过?我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你。」

    「当然想过,不过我也做了万全的准备,这才敢来请求前辈相助,不是?」

    「哦?」赵楠阳十指箕张,仿佛在考虑该不该现在就动手杀了邵广晴,「我一直以为你这小子是个软蛋,没想到还有这一面。」

    「前辈……」邵广晴也知道自己命悬人手,赶紧说道:「前辈若是助我当上儒家掌教,晚辈感激之余,自会将我父亲手上那块白鱼玉坠送给前辈。日后但有吩咐,更是莫有不从。晚辈这是来求前辈帮助,怎敢有半分要挟之意?前辈万万不要误会了。」

    「儒家掌教吗?」赵楠阳打量着邵广晴,微笑说道:「你这小子长得是端正大方,当儒家掌教的话,倒也相配。好。我答应你。」

    「多谢前辈。」邵广晴得到赵楠阳首肯,连忙道谢。

    「且慢谢我。」赵楠阳摆手阻止道:「我只答应助你当上儒家掌教,至于怎么帮你嘛,一切见机行事,如何?」

    「一言为定。」邵广晴喜出望外回道:「只要前辈能帮我当上掌教,晚辈日后一定重重报答您。」

    「嘿嘿嘿。」赵楠阳意有所指地笑道:「别急、别急,你瞧天就要亮了,我们走着瞧、走着瞧。」

    第二日,秦军既挂出免战牌,桂陵城里也就毫无动静,两方都静悄悄地等待着明日决战。约莫中午时分,卫庄独自走近帅帐,劈头问道:「方才我在后面听人说,今晚我们两人要结亲?」此事白芊红本在绿袖的服侍下挑选用品,她挥挥手,绿袖便识相地离开了。白芊红回过头,凝视着卫庄,轻声答道:「是啊。」

    「是你发的将令?」

    「是啊。」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面对卫庄的责问,白芊红愣了一下后轻轻地叹气,同时带点儿哀怨:「我以为你明白……」卫庄摇摇头。白芊红有点儿生气,「你不明白?!」

    「我不明白。」

    「好!那我就告诉你。只要我俩今晚结亲,明日早晨便能拿下桂陵城、杀了路枕浪,这是我……」白芊红停顿了一下,别过头去说道:「这是本帅发出的军令,无论如何不能更改。」

    「所以说,这算是计策的一部分?」卫庄言语间还是那么冷漠,「你要我依计行事?」

    「你……」白芊红气苦地道:「你就是不愿意娶我。我三番两次告诉你我的心意,你怎能不明白?」白芊红双眼含泪,直视卫庄,「你索性直说了吧?你心中有别人,没法容纳得下我?」

    「很抱歉,我从不在人前说这些。」卫庄答道。

    「都走开!」白芊红猛地仰起头,对着看似空荡荡的帅帐喊道,「你们走!让我静一静!」她的话语刚落,春老、秋客、冬僮三人的影子便各自离开了帅帐,分别消失在不同的方向。「现在没有别人了。你老实告诉我,若你心中已有意中人……」白芊红上前一步,握着卫庄的手情真意切地道:「我……我愿意收回将令,让天下人嘲笑。」一个青衣女子在卫庄心底闪了过去,但卫庄只说:「不!我心中并无他人。」

    白芊红听卫庄如此说,心中松了一口气,她心想只要卫庄无意中人,那么总有一天,他会死心塌地的爱上自己,便道:「那就好,卫大人……你现在可以出去了。但是请你记住,今晚酉时你我结亲,王上的诏书你已经看过,你若是不出现,就是违抗王命、违反本帅的将令,阻碍大军攻陷桂陵城。」

    「白姑娘……」卫庄还想再说。

    「不准你违抗我的将令。」白芊红怒叱着,但很快地她又语转柔和,「卫大人,我并非丑陋女子,难道真配你不上?我白芊红已下决心,余生要与你一块儿度过,并不图你为我做些什么,只求你在我身边看着我、陪着我,这还不行吗……今晚酉时过后……我……我……」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到后来已几不可闻。

    到得晚间,秦军大营内到处张灯结彩,可说是热闹非凡、歌舞喧天,荆天明与花升将两人躲在其中一座箭楼上,将一切庆祝的情形尽收眼底,却没有看见任何明日白芊红打算用来攻城的秘密。「我早说过这是白费功夫。」花升将又看了一会儿,说道,「那白芊红可不是省油的灯,没这么容易被人刨出老底的。」

    「无所谓。」荆天明回道:「反正也没事。看看也好。」

    「对对对,你只要能躲在没人的地方都好。」花升将懒洋洋地躺下放弃了。

    「你只说对了一半。」荆天明转过头去,不愿花升将看到他此刻脸上的表情,言道:「一半的我真希望永远能像现在这样安静,但另一半的我,却只盼着天赶快亮,好冲上战场去。」花升将半坐起来,歪着头挖着鼻孔问道:「我还以为你一直对这场战争感到很厌恶,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了?」

    「谁热心了?我希望的只是杀人,又或者是被人杀。」

    「兄弟。」花升将狐疑了一下,明知不该问却还是问道:「最近这些日子你变得很奇怪。有时候我真觉得连我都不认识你了。这是因为高月她走了,对不?」

    「下雪了,你瞧。」荆天明沉默了片刻,终于答非所问地指着外头说道。

    花升将坐起看时,果见外头北风渐盛,吹动一丝一絮的雪花漫天飞舞。不知道为什么,荆天明看著这雪却想起了那些随风飞舞的招魂幡。莫非是连上天也在怜惜这座孤城,这才在这一夜降下白幡覆盖全城,好提前为这里所有人凭吊?

    一个时辰之后,原本轻飘如絮的雪花已然转成一场暴雪,教人几乎睁不开眼。下雪的日子里,清晨总会提前来到。秦军的战鼓声几乎与天色同时亮起,而桂陵的城头上,路枕浪、端木敬德等武林众豪杰早已做好准备;年轻一辈如荆天明、谈直却、刘毕、项羽等人则分散在八座箭楼之上,只等秦军踏入弓箭弩石的射程内,便一齐动手。

    一万余名黒盔黑甲的秦国步兵卷地而来。虽说他们脚下隆隆的脚步声响,有半数以上都给厚厚的雪地吞吸而去,但眼前这片寂静,只为即将到来的这场恶战,更添一丝恐怖诡异的气息。

    路枕浪紧盯着秦军逐渐逼近,正准备叫方更泪挥动旗帜、下令箭楼放箭时,秦军却在射程外停了下来。三十二座云梯车在众目睽睽之下,慢吞吞穿过秦军行伍,笔直地往桂陵城前进。路枕浪早就料想白芊红绝不会复蹈前辙地与自己再打一场硬仗,果然这些云梯车二台一组,居然越过秦**队,单独进入了弓箭的射程之内。花升将见对方越过雷池,不等钜子发令,便手脚并用地拉开硬弩,对准其中一组云梯车,正要放手之际,却见这两台不怕死的云梯车中间,似乎挂着些奇特的物事。

    那是一张长得像蜘蛛网似的粗重大网,网的两端各绑在一台云梯车上。当云梯越靠越近、越靠越近时,首先是在箭楼上的年轻人们发现那张大网在哭。上百个一丝不挂的小娃儿,有的双手被缚、有的脚倒挂着被绑在了网上。这些看来顶多只有三五岁的小娃儿们,张开大口正哇哇地啼哭着。

    三十二台云梯车,十六张巨网,一千多个光溜溜的小娃儿。「天啊!」看清楚是什么东西朝箭楼逼近之后,谈直却手中的弓箭第一个掉了下来。花升将也是一声惨叫,从巨弩上蹦了上来,但他这么一动,方才拉得满满的弩箭立时便激射而出,幸亏荆天明眼明手快,使一招「草长莺飞」在箭尾斜拨了一下,那弩箭才失了准头,没有射中云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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