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事变日亟-《秦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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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是毒药。」项羽也不隐瞒,直接了当地回答。

    「你要我毒杀他!」

    「怎么?莫非你真认为他是你的父亲,下不了这个手?」

    「这个……我……」

    「天明,我言尽于此。」项羽似乎看出荆天明心中的犹豫,「我之所以拜托你,是把你当兄弟看。如果,我是说如果,你决心去当大秦国二皇子的话,我也没话说:那么,我们下次相见之时,便是敌人了。」项羽站了起来,不再久留,「好自为之吧,天明。」项羽凝视了荆天明一会儿,这才推门离去。

    「搞……搞什么?」项羽走后不知多久,荆天明突然生起气来,自顾自地说道:「一个叫我统帅鬼谷、打击各大门派;另一个要我把仙药换成毒药。这……这两个混帐家伙!我……我荆天明是谁?我是个叫化子,流浪汉,不是什么二皇子,也不想当什么开国英雄,你们……你们不能让我当我自己就好吗?混账!混账东西!」说到最后忍不住对窗外怒吼起来。

    被项羽这么一耽搁,眼见就楼外天就要黑了。荆天明想起八卦门的事情未了,急忙奔了出去;只是这时八卦门门人早已走得遥远,却到哪儿去寻找陆元鼎等人的下落?想起辛雁雁的安危,荆天明更是像只无头苍蝇般不知所措。

    荆天明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却隐隐约约听到远方传来奇怪的声音与脚步声,他连忙翻上附近的屋顶,屏住气息,悄悄地观察。

    「嘿呦!嘿呦!嘿呦!」夜色中只见八个小小身影抬着一只长木箱,脚步一致地整齐移动。荆天明心想,「好呀,小妖怪又出动啦。」眯眼仔细辨瞧,果真是神都九宫的童男童女,数月不见,几个孩童似乎又长高了不少。

    「奇了?」荆天明见状想到,「月儿明明追赶刘毕等人去了,姜婆婆又失踪好多天,没有消息,莫非这几个鬼灵精背着大人们在弄什么玄虚吗?不知这回是轮到哪个倒霉鬼躺在箱子里?」荆天明原本心情烦闷已极,正巴不得有件趣事来瞧瞧;另一方面又担心珂月与姜婆婆不在时,神都九宫的门人出什么事,索性便远远跟在八童身后。

    箱子一路被抬往鬼谷城郊,穿入树林,至此,八个小童才比较放松地开始叽叽喳喳说起话来。这个嫌那个走太慢,那个嫌这个抬得不够高,一会儿报怨每次这种苦差事都是他们八个,一会儿又说树林子有鬼大家得走快点。

    荆天明在树梢上轻轻移动脚步,本想听出这长箱子究竟是怎么回事,谁知八小童说的尽是些拉拉杂杂的废话,不禁也跟着在肚中抱怨起来,「吵什么吵!本来就已经走得够慢了,这么一讲起话来不是又更慢。照你们这种速度,到底要走到什么时候?」

    天上一弯月牙,地下树影幢幢,八个抬着木箱的孩童和荆天明便这么一前一后、一高一低,蜿蜒地穿过树林来到渭水河边,一艘船正泊岸等着。

    神都九宫的紫衫少女立于船首,见得八小童靠近便立刻跳下船来,双手插腰,没好气地怨道:「怎么搞这么久!定是谁又半路停下来如厕了是吧?」众孩童急忙喊冤,八颗小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的,「哪有!我们中间都没停!」「就是啊!这次我们都有事先上过茅坑!」「姐姐!我们已经很快了好不好!」「姐姐,你又没抬过!你都不晓得抬一个人有多辛苦!」「就是啊!」众孩童一面七嘴八舌地抢着说话,一面零散地各自撒手,那木箱子随意往地上扔去,「咕咚咕咚」四声,还不是一次跌落,是四个箱子脚分别着地。

    荆天明「哎呦」一声,暗自同情,「里头的人可摔疼啦。」八小童还在吵着:「都是白儿不好啦!他每次都走得很慢!」「我当然比较慢!因为我抬的那个角角最低,很重唉!」「谁叫你长最矮!」「对啊!我们都长高了,为什么只有你没长高?」「我有长高!」「哈哈!你没有!」

    「好了啦……喂!」蓝儿见紫衫少女的脸色愈来愈难看,很识相地扯扯其他小孩,「大家不要吵了,来啦,把箱子推进水里……啊!」蓝儿原本很讨好地要率先动手,不料竟反而被紫衫少女「啪」地一记打在头上。

    「白痴!」紫衫少女斥道:「说了多少回,从旧家来新家是顺流,所以木箱子可以直接扔进河里;从新家回旧家是逆流,没办法光靠木箱子自己漂!」

    众孩童呆愣半晌,「啊?」「什么啦?」「什么顺?」「顺溜啦!」「旧家来新家……然后咧?」「逆流啦!」「什么是腻牛?」「不是啦!你弄反了啦!」「那什么是正的?」「紫阳姐姐,你要不要再讲一次?」

    「……」紫衫少女很快就放弃了解释,伸出一根手指直接下令:「木箱子抬上船!」

    「不要啦~~」一群孩子听见又得扛起木箱,顿时发出阵阵不情愿的哀嚎。「啰嗦什么!上船!」紫衫少女「啪」地一记朝黄儿头顶拍去,转身先行回船,嘴里还咕哝着:「白痴!饭桶!教了几次都不会!」

    荆天明看得暗暗摇头,「这小姑娘脾气恁地大了,倒颇有姜婆婆之风,肯定是从小耳濡目染。幸好啊,幸好月儿没跟着姜婆婆变成一个凶婆娘。」

    八小童瘪着嘴,心不甘情不愿地扛着木箱上船,又是「咕咚」一声,木箱子重重跌在甲板上。负责掌舵的绿衫少年青夜,见所有人跟货都上船了,俐落地解绳撑篙,张帆使舵,那船便在月光中缓缓离岸,逆流而行。

    「他们既然逆渭水而上,有说什么回新家,」荆天明暗忖道,「那么自然是要去神都九宫的落脚处了。」回想起自己也曾被矫金索捆得如待宰的猪羊一般,心中忍不住笑,脚下却丝毫不停,急急往咸阳方向赶去,

    这一奔直走了一夜,天亮时才入咸阳。荆天明穿街过巷地来到那栋夹在药铺和酒楼之间的气派楼房,悄无声息地掩至楼屋后方,寻个视线清楚的角落,躲将起来。他记得很清楚,就是这里没错,「这里就是珂月将我这个金元宝整治得半死不活的地方。」他不禁又笑了起来,荆天明眼见自己也躺过的那个大木头箱子,已经好端端地摆在大厅中间,忍不住想马上知道待会儿是该轮到谁遭殃了?

    「真是奇怪,这些鬼灵精如果只是调皮,大可在鬼谷九舍进行便了,何必劳师动众地特意将木箱运来咸阳?莫非有什么武林人士跟神都九宫有仇吗?」荆天明原本满腔的好奇不禁转为一丝忧虑,亟欲揭开了木箱探看谜底,正盘算着该如何引开底下看守着木箱的紫阳、青夜二人,便听得「笃笃笃」的拐杖声响,却是姜婆婆自屋内缓缓踱步而出。

    「姜婆婆不是失踪了吗?」荆天明大吃一惊,「原来她离了鬼谷,偷偷地躲来这里。」

    「人逮着了吗?」姜婆婆瞄了木箱一眼,便道:「把箱子掀了我瞧瞧。」

    荆天明终于等到了这一刻,立即伸直了脖子睁大眼睛,就看少年和少女合力撬开木盖,放倒了箱子,里头滴溜溜地滚出一人,这人嘴里被塞着布条,浑身都捆着麻绳,楚楚可怜,面色憔悴,泪光盈盈的一双妙目眨呀眨,竟然是辛雁雁。

    荆天明只差一点儿便惊呼出声,「姜婆婆跟雁儿有何过节?为何要如此为难雁儿?」他见辛雁雁躺在地上,虽是神困形疲,却依旧勉强挣扎着想动身子,心中不由得好生怜惜,「想来雁儿先前必定是被八个臭小鬼以铁锤点穴制服了,臭小鬼没啥内力,穴道应以自行解开,只是被绑住了这才动弹不得。」想起一路上辛雁雁不支持了多少苦头,荆天明不禁瞪着姜婆婆咬牙切齿,「死老太婆!臭老太婆!总有一天我非得……我非得……唉,非得个屁?我根本奈何不了她。」

    辛雁雁躺在地上几番挣扎便已没了力气,虚弱地微微喘息,两眼却瞪着姜婆婆毫不畏缩。姜婆婆弯腰打量一番,嘿嘿笑道:「很好,是这女娃儿没错。时间也差不多了,你们两个,去把家伙都给我搬出来。」少年少女应声而去,姜婆婆则悠闲坐定。紫阳、青夜两人俐索地搬出一只长桌,点上蜡烛,摆出菜肴。荆天明心中奇道,「好怪,明明天已经大亮了,干么还点这么多蜡烛?」眼见紫阳与青夜两人忙里忙外,又是移动家具,又是准备酒宴,只把个辛雁雁留在冰冷的地板上,竟是谁也不去理会。

    「都准备好了。」姜婆婆吩咐道:「那去把爷爷叫出来吧。」

    「爷爷?神都九宫里哪来的爷爷?」荆天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随着紫阳身后从屋里走出来的那位爷爷,却是自己十分熟悉的马凉。「啊!我明白了。」荆天明想通此中关节,「原来菜翁马凉终于找到外孙女珂月了,所以会在此处。」

    马凉在紫阳的引领下来到大厅,身上也穿着全新的衣袍裤子,奇的是,马凉手里紧紧抓着一个大布袋。荆天明愈看愈奇,真不知这几位老少联手,葫芦里卖什么膏药,瞧他们这幅架势,显然是刻意避开珂月行事。

    「还不快点!」姜婆婆大喝一声,一拐杖不偏不倚地便打在马凉头上。马凉也不闪躲,硬生生挨了这一杖,口中还陪笑:「对,打得好!打得好!是我动作慢!我不好,我不好。」荆天明眼见姜婆婆的拐杖明明是落在马凉的右颈处,原本不能击中;刚才这一下,马凉分明是故意自己拿头去撞姜婆婆的拐杖。荆天明脑子里登时一团混乱,尚未来得及理出头绪,便听得姜婆婆骂道:「还知道晚啦!人呢?」

    「人在这儿!人在这儿!」马凉连忙抖开布袋,里头又是滴溜溜地滚出一人,这人作得是书生打扮,一张国字脸上怒目圆睁,却是八卦门陆元鼎。

    「陆元鼎!」荆天明的惊愕真可说是一次比一次更甚,「这下事情可闹得大了。姜婆婆行事蹊跷诡异,抓来雁儿也就算了,将陆元鼎也逮来的话,可就变成神都九宫与八卦门结下梁子,事情便非同小可了。」

    荆天明眼见八卦门掌门陆元鼎亦被二老抓到此处,便想从躲藏处出来居中调解一下;没想到他才稍一挪动身子,便有两颗小石子「噗噗」两声落在了自己躲藏的房梁上。荆天明听声辨位,知道一块碎石来自姜婆婆手中,另一块则是马凉所发,「原来婆婆与菜翁早就知道我躲在这儿了。」

    「这大白天的,怎么就有老鼠出没?不过既然是老鼠嘛,应该懂得避人,不要不长眼。」姜婆婆言道:「姓马的,你说是不是?」

    「很是、很是。」马凉拼命点头,表示自己绝对听从姜婆婆的话,「莫说是老鼠,就算是老猫,芙……你叫它不动,那它也不敢动。」

    「这两个老家伙是叫我别多管闲事。」荆天明明白了二老的意思,暂时又沉住了气,静观不动,「先看看他们捣什么鬼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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