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千钧一发-《天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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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凛冽,锋芒如刀,刮得柴阳脸上生疼。

    柴阳的重心倾倒,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阳阳直播”,“对赌协议”,“江科软件”之类的词汇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多年来的雄心壮志化为乌有,突如其来的耳鸣穿透了他的鼓膜。

    他要死了。

    白骐大厦高达百米。

    从大厦顶层的窗户向外看,街上的汽车都像是玩具模型。

    窗边一共站了四个人,除了聂天清,还有江逾白、林知夏和申秘书。

    江逾白眼疾手快一把扯住柴阳的小腿,这一瞬间他使出了巨大的力气,外套遮挡下的胳膊青筋暴起。他平常练习卧推的杠铃都大于两百斤,而柴阳的体重不足七十公斤,他降低重心把柴阳往下拖,申秘书连忙搭了一把手,柴阳的神智逐渐清醒。

    柴阳拼命夹住窗栏,大喊道:“救我!江总!”

    林知夏一巴掌拍响了警报器。

    几秒钟之前,林知夏的视线被聂天清遮挡,她没看清柴阳的动作。但她注意到,柴阳说的是“江总救我”,而不是“聂天清救我”,聂天清也像个旁观者一样静立不动,她生怕聂天清从中作梗,就站到了聂天清和江逾白的正中间。

    聂天清掀起眼皮,林知夏冷声说:“听我一句劝,你最好冷静下来,助理和保安都在附近,你现在收手,柴阳没有证据,你要是再动手,就要坐穿牢底。”

    聂天清不禁感慨道:“你真的很聪明。”

    “你也不笨,”林知夏回敬道,“很能沉得住气。”

    林知夏和聂天清对话的时候,江逾白和申秘书已经把柴阳拖进了室内,总裁办公室的众多工作人员也赶了过来,保安如临大敌般围在江逾白的身边,而柴阳双臂伸直,呈“大”字型平躺在地上。

    大理石地板洁白如雪,微微反光,映衬着几滴鲜红的血迹——那是柴阳由于过度紧张而流淌的鼻血。

    申秘书单膝跪地:“柴先生?”

    林知夏牵起江逾白的右手。方才他为了救柴阳一命,用力过猛,手掌也被柴阳裤子的粗糙布料磨出血痕,但他就跟没事人一样善后道:“报警,打急救电话,我们公司在市中心,人流量大,柴阳差点跳楼,底下可能有人拍视频,安排好公关新闻稿……”

    申秘书一听这话,马上撂下了柴阳。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一边速记一边说:“放心,江总,我这就联系公关部和法务部。”

    是时候表现一把了!申秘书心想。

    作为“集团第一秘书”,申秘书永远把自己的工作放在第一位。他暂时遗忘了躺在地上的柴阳,直到柴阳闷咳出声。

    柴阳半坐起身,背靠墙壁,脸色是前所未有的苍白——林知夏记得很清楚,她第一次在咖啡馆见到他时,他的神情与现在很相似。

    林知夏打量他片刻,他忽然用双手捂脸,像是在组织语言。

    “柴先生,”申秘书站得笔直,“救护车快来了。”

    柴阳没答话。

    聂天清混在人群里,一步一步往后退,趁着无人注意,他提前离开了。

    林知夏瞥了一眼聂天清的背影,转头看向柴阳。她问:“你还想谈股权分配吗?公司回购离职员工的股权,是合法合理的,你继续打官司,肯定赢不了,网络风评还会一边倒,对你没有好处。”

    柴阳抬起下巴,望着江逾白。

    他重重地眨了一下眼睛,眼皮的褶皱清晰可见。

    江逾白的秘书、助理、以及公司的管理总裁、投资经理都站在走廊的另一侧。他们这一帮人低声交谈,音量极轻,柴阳依稀听见“江总”之类的称呼词。

    柴阳抹了一把头发,喃喃自语:“江总……救过我两次。”

    这是他讲出口的最后一句话。

    林知夏反问他:“当年我们在咖啡厅里,约你见面的那位投资人没有带走你的商业计划书。你是不是觉得,等你飞黄腾达了,就能打他们的脸?等你把某个行业做到第一,就能让那些看不起你的人追悔莫及?”

    柴阳扶墙站立。

    他没有搭理林知夏。

    林知夏依然大度道:“专业的投资人手上至少有几百个项目,祝你好运。”

    柴阳深吸一口气。

    *

    当天晚上八点多钟,省城的本地生活频道播放了一则采访新闻。

    据悉,北京时间下午一点二十左右,在省城金融区的某栋大厦顶层,“阳阳直播”创始人柴阳差点跳楼,接到情报的记者们火速赶往现场,却扑了个空,他们秉持着媒体从业者的顽强精神,千方百计地跟到了医院,终于找到了躺在病床上输液的柴阳。

    柴阳同意接受采访。

    摄像头对准了他的憔悴面容。

    记者们还在等待惊天大料,甚至不确定那些爆料能不能被公布出来,而柴阳异常镇静地开口说:“我庭审失败,精神不好,网友们的批评我都看见了,我同意网友们的话。熟悉我的朋友都知道,我一个人从农村出来打拼,肩上胆子重,脸皮面子薄,下午没想开,差点就跳了,幸好啊,我的投资人把我救了下来。我删除了以前发过的视频……江科软件能被扶起来,是我、投资方、员工团队三方的福分,每个投资人手上都有几百个项目,这几年我挣了不少钱,合同纠纷案件,我撤诉了,不该冲动的,想得太少,怨得太多,不懂法律,上午的庭审让我重新思考了……我和林教授的庭审过程,大家在网上都能查到……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我,阳阳直播的创始人,带领团队高歌猛进,服务客户,服务社会,是我一直不变的创业宗旨!”

    柴阳这一番话,讲得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卡壳。

    林知夏一家人端碗坐在电视机前,林泽秋皱紧眉头,发话道:“他吃错药了,把责任都扛到自己身上?”随即又怀疑道:“他还有后招?”

    “没有了,”林知夏高深莫测道,“他的这件事,到此为止了。”

    林知夏有意模仿江逾白。

    她压低了语调。

    林泽秋便教育她:“你好好讲话,讲清楚点。”

    林知夏转移话题:“你不用担心这些事情,最近工作忙不忙?我下个月要去香港出差,想带一位底层技术人员,主管推荐的名单上有你,哥哥。”

    林泽秋微微眯了一下眼,就像他最喜欢用的那个土狗表情包。

    林知夏哈哈笑道:“在我们公司里,大家都很认可你。”

    确实。

    林泽秋经常听见一句话——哇,你不愧是林教授的哥哥。

    他放下饭碗,慎重地问道:“你去上海出差,江逾白和你一路?”

    “当然,”林知夏斩钉截铁道,“江逾白肯定要去的。”

    林泽秋重新端起饭碗。他握着筷子,扒弄碗里的米饭。

    今年是2017年,他们家的生活条件大大改善,不仅住进了宽敞明亮的大房子,兄妹二人的工作也越发稳定——林知夏的表现总是更出色一些。

    量子科技公司的用户遍布全球,林知夏的收入水涨船高。

    她再也不是从前的那个她了。

    上周日,她和林泽秋出门买菜,逛海鲜市场都不注意价格标牌,只会用塑料袋把海鲜直接套走,然后对林泽秋说:“哥哥,今天我们吃一顿大餐吧,爸爸妈妈都没吃过帝王蟹,我们一家四口一人一只。”

    帝王蟹的单价是多少呢?

    那个高昂的价钱,让林泽秋心惊肉跳。

    林知夏付款的时候,林泽秋牵住她的手腕,稍微用了点劲,林知夏就说:“我挣了不少钱,想请你和爸爸妈妈吃点好的……以前在我们家,爸爸妈妈舍不得吃虾仁水饺,舍不得吃牛肉羊肉鱼肉,他们总是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你和我。”

    林泽秋缓缓地松开了她的手。

    他被妹妹说服了。

    那天晚上,他们一家四口就在家里品尝了帝王蟹大餐——细腻松软的蟹肉融化于口齿,醇厚香浓的气息飘荡于餐厅,久久挥之不去。

    生活中偶尔的奢侈消费,竟然能带来巨大的快乐。

    彼时,林知夏还在餐桌上说:“我想带你们去靠海的城市,冲着海鲜,吃个尽兴。”

    林泽秋就以为,林知夏这次出差香港,公事第一,私事第二,她会顺便带家人旅游。

    他嘴上没有明说,心里却是很期待的。

    *

    香港出差计划被安排在四月上旬。

    离开省城之前,林知夏给柴阳打了一个电话。

    柴阳近期的变化很大。他经常去省城郊外的一座古寺里烧香。寺庙的香火鼎盛,常年烟雾缭绕,他坐在一棵老树下,接听了林知夏的电话。

    伴随着一阵响遏行云的敲钟声,柴阳开口说:“林教授,江总跟我沟通过了。”

    林知夏一语道破:“沟通你离职的前因后果吗?”

    “是嗯。”柴阳讲完这两个字,沉默了几秒钟,才说:“林教授,对不起。”

    他坐在雨后初晴的泥地里,湿润的土壤沾得他裤管微潮。他满不在乎路人的目光,伸直双腿,背靠树干,像是回到了家乡的田野上。

    天空很蓝,他的心飘得很远,无意中又说了一声:“对不起啊。”

    他盼着林知夏能回答“没关系”,但她的答复超过了他设想的上限:“人活着也就短短几十年,做让你心安的事,承担它们带来的后果。”

    她的这句话,包含多重深意,既是天使的福音,又是魔鬼的训诫。

    柴阳含糊地应好,随即便挂断电话。

    柴阳和林知夏的网络战争持续了大半年,最终以柴阳公开发布的一则道歉视频告终。他在视频里的表现非常诚恳,不仅对林知夏说了三声“对不起”,还向她鞠躬致歉。

    汤婷婷看完视频,心思活络起来,就截取了几个画面,并把柴阳做成了一串表情包。

    汤婷婷本着“无私奉献”的精神,在他们的挚友群里无偿分享了这一套表情包,段启言秒回道:“别把这种混子的照片存在手机里。”

    林知夏附和一句:“哈哈哈哈哈哈哈。”

    汤婷婷发给林知夏一颗爱心。

    段启言有样学样,也发了一大堆“哈”字,汤婷婷却区别对待他:“哈什么哈,你不是在上课吗?”

    段启言答道:“我刚上完一节课,在办公室改作业。”

    汤婷婷没再讲话。

    他们的微信群陷入冷场。

    如今的段启言是省立一中高中部的数学竞赛教练。他通过三轮面试,经历重重选拔,方才拿到了这一份珍贵的工作。

    段启言每月的税后收入将近两万,省立一中还给他分配了一套九十平方米的两室一厅住宅,这套房子距离学校很近。段启言的生活变得极有规律——他每天七点起床,在楼下晨练跑步,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就去学校上班了。每逢工作日,他的早中晚三餐都在学校食堂解决,到了周末,他会和汤婷婷出门约会,请她在外面的餐馆吃饭。

    段启言和汤婷婷谈了几个月的恋爱,两人的发展并没有他想象中顺利。偶尔碰到一些棘手的问题,他还要请教江逾白,毕竟江逾白是他好友圈里第一个订婚的人。

    江逾白教给他四字箴言:“温柔体贴。”

    对于这四个字,江逾白也没有多做解释,只让段启言自行感悟、自行领会。

    段启言对自己的悟性很有信心。

    上周六,段启言把汤婷婷叫到家里来,亲自下厨,给她做了一桌菜,她刚吃了两口,就说:“老公,你做饭挺累吧?我给你擦擦汗。”

    她一边用纸巾擦拭他的额头,一边盘算道:“你手艺真挺好的,很有两把刷子嘛,以后咱俩结婚了,你就负责买菜做饭,我公司事多,回家能吃现成的。”

    段启言听完这话,随口接了一句:“我学校事情也多。”他强调一句:“我又不是混子。”

    汤婷婷勾住他的肩膀,揶揄道:“老师能有多忙?咱俩上高中的时候,哪个老师整天待在学校啊,教务处都没让老师坐班。”

    段启言拿他们共同的朋友举了个例子:“林知夏也是老师,她一天到晚忙得跟个轴轮似的。”

    汤婷婷抬起筷子:“你跟她比干什么?她是大学教授,有专门的课题组,带了好几个研究生,负责国家级的大项目,还要攻克公司的技术难关……”

    段启言从喉咙眼里挤出一声冷笑。

    那天,他发火了。

    他发火的表现形式就是不洗碗。

    汤婷婷压根没注意到这一点。

    汤婷婷坐在沙发上,和他一起看了一部爱情电影《假如爱有天意》,电影里的男女主人公被命运捉弄,相爱却无法相守。汤婷婷被深深地感动了。她哭得稀里哗啦,最后倒在了段启言的大腿上,抽噎着说:“好惨啊,男女主都好惨啊,男主竟然瞎了,女主嫁给男二了,我好心疼他们……”

    段启言喃喃自语:“你怎么不心疼我……”

    他叹了口气:“我是真人。”

    电视的背景音嘈杂,汤婷婷没听清他的话。她撩起他的衣裳下摆,没心没肺地问他:“你嘟囔什么呢?”

    段启言没有回答。

    从那天起,他整整四天没联系过汤婷婷。汤婷婷也没有主动找他。他们两人陷入了一场莫名其妙的冷战。为此,段启言特意找江逾白咨询了一下,江逾白的回答简直让他绝望。

    江逾白说:“没关系,四天而已。对方工作忙,你多体谅。”

    江逾白到底是什么狗头军师!

    他身上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豪门贵公子的骄傲和狂狷。

    他解决夫妻纠纷的手段就是直接认输。

    他做生意明明很有一手——江科软件的发展越来越好,白骐基金的利润持续走高,量子科技公司的业绩蒸蒸日上,但他显然不是一位合格的情感咨询师。

    段启言不再请教江逾白。

    趁着林知夏在微信群里冒泡,段启言连忙与林知夏私聊:“我有个朋友,他女朋友四天没睬他……”

    林知夏马上反思自己。

    她最近确实又忙起来了。

    她的量子科技公司得到了业内的一致认可,与公司合作的政府、企业都相当满意,学术界和工业界对她的关注度很高,相关研究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她的论文引用量在短时间内疯长。

    这,就引发了一个良性循环。

    学校对林知夏越发重视,还有一群本科生、硕士生希望能拜入林知夏的门下,林知夏甚至收到了同行博士发来的邮件,询问她是否能提供博士后的工作岗位。

    最近这几天,林知夏一直在面试本科生、硕士生、博士生。

    为了扩大课题组,提升团队的质量,林知夏必须确保今年入组的学生们具备扎实的功底、稳定的心态。她一如既往地全身心投入工作,暂时冷落了江逾白——这种忙碌的状态刚好持续了四天。

    于是,林知夏为自己辩解道:“女朋友不是故意的,家庭与事业需要平衡,她正在调整。”

    段启言心想:真不简单,天才就是天才,她一眼看穿我在讲汤婷婷,还帮我劝了汤婷婷。

    段启言不禁有些感动。他回复道:“谢谢。”

    林知夏发送一个问号。

    段启言发来一个“柴阳鞠躬”的表情包。

    *

    当天傍晚五点多钟,江逾白下班了。他的各项业务都步入正轨,这几天的任务量减轻了不少。

    司机送他回家的路上,他看向窗外,黄昏的风景如画,落日的灿烂余晖渲染着高楼大厦,他的秘书瞧不见他的神情,试探般地低声喊道:“江总。”

    江逾白的左手很随意地搭在皮椅的扶手上。他戴着一块极其昂贵的机械手表,表盘呈现出深黑的色泽,申秘书定睛一看,报出时间:“快到六点了。”

    江逾白问他:“你今晚有什么安排?”

    申秘书微微低头,推高了鼻梁上的眼镜:“检查第一季度的报表,重读一遍经理们的批注,确认下周的行程安排……”

    他正准备说“等待您的电子审阅”,江逾白就打断了他的话:“国际经济指标变了,新政策发布,投研组改了结构模型,下周一我得参加组会。周二我出差香港,你留在公司,第一时间提交本季度的盈利分析成绩表。”

    申秘书连连点头。

    轿车平稳地向前行驶,江逾白又嘱咐道:“你适当休息。”

    申秘书毫不拖泥带水地答应道:“江总,我周末休息。”

    片刻后,他忽然想起什么,略微坐直了身体,手掌贴在双膝上:“江总,聂天清那边的事,我们大致摸清了。”

    讲到这里,他话音一顿。

    黄昏变幻的光影照在江逾白的侧脸上,申秘书这才发现他几乎没有表情。他依然平静道:“你继续说。”

    申秘书如实汇报:“聂先生家里开了一个小工厂,原先是从银行借贷,后来银行抽贷,工厂资金断链,他的父母借了民间贷款,三分利四分利都有,房子抵押给了债主。聂先生从‘桃源江畔’搬到了‘安城小区’,家境一落千丈……”

    “桃源江畔”是本市最著名的富人区之一。

    至于“安城小区”,则是一座建成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式民宅,也是林知夏一家人以前居住的地方。

    江逾白从没听林知夏谈起聂天清,她应该也不知道聂天清曾经是她的邻居。江逾白颇感玩味,而申秘书还在兢兢业业地叙述:“聂先生家里的小工厂……连带着原材料、专利权、自主研发的设备,贱卖给了……”

    江逾白猜测道:“达美建筑公司?”

    达美建筑公司的董事长,正是江逾白的母亲。

    申秘书并拢双膝,以一种公事公办的口吻说:“是的,江总,现在那家工厂的专利权,都属于达美建筑。”

    江逾白的母亲掌管着多家公司,她广泛涉足于服装、钢铁、建材、房地产等行业。江逾白隐约想起来,聂天清第一次拜见他母亲时的表情就不太自然,他原本还以为是他母亲长相太过年轻的缘故,看来是他当初想得简单了——不过,他当年才刚满十岁,人生遭遇的最大挫折就是强迫自己接受林知夏的天赋碾压,缺乏一定的商业敏锐度也算是情理之内。

    他接着问道:“聂天清和柴阳有什么牵扯?”

    申秘书用最正直的语气谈论别人家里的私事:“聂先生大学交往过一个女生……您知道,柴总已经结婚了,柴总的太太就是聂先生的前女友,她怀孕七个月,正在北京最好的私人妇产医院待产……柴总不清楚太太和聂天清的关系,聂先生不该把火气发到柴总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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