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7-《剑名不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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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来干嘛?”

    “……”宫惟怒道:“不然呢?待在璇玑殿等死吗?!话说你为什么跑来沧阳宗发疯?!”

    尉迟骁脱口而出:“还不是因为……”紧接着戛然而止。

    宫惟狐疑道:“因为什么?”

    尉迟骁的脸色非常古怪,仿佛想要说出什么,但又欲言而止。

    少顷他别开目光,突兀地问:“这几日徐宗主对你的态度可有任何奇怪之处?”

    宫惟心说少侠你可真了解徐宗主,他的态度何止是奇怪,简直就没有一分一秒正常的时候:“还好吧,怎么?”

    尉迟骁立刻否认:“没什么。”

    紧接着他顿了顿,又忍不住问:“那徐宗主有没有说过,他觉得你跟法华仙尊有点像,或者有没有把你当成过法华仙尊的……那个……替身?”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其艰难,说完还赶紧打量了下宫惟的脸色,不知是担心他没听懂,还是更担心他听懂了。

    “……”宫惟目瞪口呆,指着自己问:“替身?”

    尉迟骁小心翼翼点点头。

    宫惟用一种全新的,如同看见癔症病人一般的目光盯着他,半晌终于发自内心地问:

    “那他还能让我活到现在?!”

    整个仙盟都知道徐宗主杀人戮尸的光辉战绩,因此宫惟还是忍了忍才没把真心话说出口,其实他心里想的是:那他还能让我留一具全尸??

    “不是这么回事,其实从桃源村回来之后我就觉得……”尉迟骁又顿住了,仿佛不知如何措辞,良久用力“哎!”了声挥挥手:“算了,你不懂反而是好事。”

    宫惟心说如果现在年轻后辈的思维都跟你差不多,那我不懂可能还真是一件好事。

    “但既然你已经出来,现在就绝对不能再回沧阳宗去了。”尉迟骁想了想,说:“我现在必须赶去定仙陵支援剑宗大人,谒金门只有弟子留守,即便派人把你送回去也没用,怕是挡不住徐宗主上门追索——只能回头再安排你的去向了,我看还是先找个山洞把你藏起来吧。不管怎么说,在徐宗主自己把这事想明白之前,务必离他远一点!”

    说到这个宫惟立刻来了精神:“少侠放心,刀山火海我都跟着你!”

    尉迟骁断然否决:“也不准跟着我!说了定仙陵非常危险!”

    “你不是去定仙陵找剑宗吗?”

    “我找谁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事了!”宫惟一把攥住尉迟骁的手,情真意切道:“你我至亲道侣,你叔叔就是我叔叔——不,比亲叔叔还亲啊!我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咱俩的叔叔陷入危险而束手不救呢?!”

    尉迟骁面红耳赤:“谁是你亲叔叔!谁是你亲道侣!!”

    两人在勾陈剑上扭打来扭打去,你撕我脸我掰你牙,这时突然前方光芒大盛,以至于两人眼前同时一白,尉迟骁猛然回头望去。

    只见一座四四方方、如城墙般磅礴巨大的大乘印法阵近在眼前,不知为何与刚才的形态已经不同了,此刻就像四面流淌着耀眼金光的透明墙,亮得极度跋扈,矗立在天地之间,笼罩住了万里连绵的岱山山脉。

    仙盟到了!

    宫惟一看那百年难见的大乘印法阵形态,立刻道:“快改变方向!切不可……”

    但他的话不及尉迟骁的动作快。

    “硬闯”两个字还没出口,尉迟骁趁机挣脱,啥都没来得及听清楚,便飞起一脚把宫惟踹下高空,催动勾陈剑就往岱山冲去!

    嗖一声拖长了的风响,宫惟自由落体向地面坠去,表情空白地望着远处尉迟骁冲向那法阵。

    “……”然后他惨不忍睹地抬手捂住了眼睛,不忍看接下来注定的血腥场景。

    这时身后突然有人如流星般赶来,当空伸手稳稳一捞,便准确地抓住宫惟,把他带到了另一把仙剑上。

    以宫惟的角度,只能看见来人玄色袍袖随风飘展,紧接着把他牢牢按在了身前,同时传来一道少年关切又温润的声音:“你没事吧?”

    这声音竟然有两分熟悉,宫惟内心咦了声,还没来得及回头看来者是谁,只见前方尉迟骁驾驭勾陈剑,如一道赤金焰火般冲向岱山地域,接下来不出所料,只听惊天动地的——

    嘭!!

    大乘印法阵不知何时竟然变成了固若金汤的墙,本应直接穿进去的尉迟骁当头狠撞,结结实实,连人带剑飞弹了出去!

    “……”剑上的宫惟和来人动作一致地扭头,眼睁睁望着尉迟骁划出一道高空抛物线,飞过头顶,轰隆一声摔进远处的山林,哗啦啦惊飞了无数鸟群。

    半晌宫惟才挤出一句:“……没死吧。”

    身后来人的声音充满了不确定:“……可能吧。”

    宫惟终于有机会回过头来,看清了对方的形貌,却在下一刻怔住了。

    那是一个容貌非常秀美、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少年人,眉目间有种镇静从容的神韵,白衣黑袍,气度柔和,乌黑的长发用一根雪白丝带束起。

    这通身衣着极其简素,但发绳末端却绣着一枝低调的、不起眼的月桂叶,玄门百家见者色变——因为是纯金线。

    校服带金,必为三宗以上,嫡系至亲。

    宫惟终于想起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人有印象了。

    那是他临死前半年的事,某天弟子们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传遍了整座懲舒宫:“……喂喂听说了吗,钜宗竟然把自己的亲弟弟送进刑惩院了!”“这得捅了多大的篓子啊?”“据说是虐待家奴,手段残忍至极,惹得众人都非议不已……”“等等,可不就是一个家奴吗?”

    ……

    “白霰是我的奴仆,我自然想怎么对待,就能怎么对待。”

    刑惩院前堂上,一个黑衣紫带、面孔苍白的英俊少年负手站在众人的视线中,意态慵懒得好像只是来信步闲游一样,顿了顿又懒洋洋地道:“虽然不用外人多嘴,不过,既然连刑惩院都惊动了,那么退一步也无妨。”

    他回过头,笑道:“白霰,他们要我放你走呢。”

    逆光中跪着一道清瘦的侧影,伶仃得好像一阵风都能吹折,深深地、恐惧地低着头。

    “你不是说过喜欢我,发誓宁死也不离开我的吗?”

    众目睽睽之下,那跪着的身影战栗起来,肉眼可见的绝望几乎要随着颤抖而满溢而出:“请不要……不要赶我走,二公子……”

    但那高高在上的少年笑起来。

    他五官十分立体深邃,这一笑换作平常时,足以让无数仙门少女羞红了脸,但此刻却有种气定神闲的、让人毛骨悚然的残忍和戾气。

    “是吗?”他就这么笑着说。

    “那你就把心脏剖出来给我看看吧。”

    ……

    宫惟垂下视线,无声地呼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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