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十一罗衣风动(一)-《簪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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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夔王府的菜式,清淡素净,很适合夏天。

    枕流榭是适合夏日的居处。四面门窗俱开,三面风荷摇动,唯有一面连接着曲桥,通往岸上垂柳曲径。

    水风浅碧,暗香幽微,一室生凉。

    李舒白一人坐在案前,看着对面空空的那个位置,明明想忽略,却觉得越发碍眼。

    他沉默地示意旁边人将一切撤下,站起走到曲桥上。一枝开得正盛的荷花不胜此时的炎热日光,垂在他的面前,他闻到荷花幽凉的香,不由得对它注目许久。

    站在他身后的景毓听到他低低地说了三个字——

    “第二次。”

    景毓不解地思忖着,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岸上有人疾奔而来,禀报说:“同昌公主府遣人来请杨崇古公公。”

    李舒白听到杨崇古三个字,才转头问:“什么事?”

    “回禀王爷,据说是公主府出了大事,同昌公主急病心悸,太医正在救治,但她还是命人先请杨崇古公公过去。”

    李舒白微微皱眉,便顺着曲桥往外走去,一边吩咐景毓:“备车。”

    “杨公公,王府的马车正在门口等您……”

    黄梓瑕诧异地抬头看防卫司进来通报的门房,愕然问:“马车?”

    “是。说是要带您赶紧去公主府。”

    吃顿饭都不安生,月俸倒是扣得那么严厉。这样的上司,能说是好上司么?

    黄梓瑕强颜欢笑,一杯酒告别了各位依依不舍的同仁们,匆匆忙忙跑到衙门外一看,果然夔王府的马车停在那儿。

    她赶紧轻叩车门,说:“王爷久等,奴婢该死。”

    里面一片静默,看来夔王是不准备理她了。

    她松了口气,正打算绕到前头与阿远伯一起坐车辕上,谁知刚一动,里面传来李舒白冰凉的嗓音:“你是该死。”

    黄梓瑕吸了一口冷气,僵直地站在那里不敢动。

    “身为王府宦官,圣上亲自委你以公主府奇案重任,如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昨日刚刚死了人,你今日倒是轻松愉快,过来这边饮酒欢宴,觥筹交错——你觉得自己不该死么?”

    黄梓瑕头皮发麻,唯唯诺诺不敢说话。

    他隔着车窗看着她。盛夏午后,日光强烈,照在她微有薄晕的面容上,如同桃花盛绽,无比动人的一种颜色。

    因为这种姣好颜色,李舒白觉得一种异样的火焰,迅速地自心头灼烧上来。在他的身边,她一直安静冷淡,仿佛心中萦绕的唯有冤仇与案情,甚至连呼吸都是一丝不乱,举手投足从未有过逾矩之时。然而,她不在自己的身边时,却活得那么鲜活动人,背着他和一群男人打马球,混在男人堆中推杯换盏……他不必亲眼所见,便已经能想象到她和那些人称兄道弟,肆意欢笑的模样——

    全然忘了自己是个女子,全然抛弃了在自己身边时的安静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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