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镜像(15)-《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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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如果要论可怜,谁能比惨死的张丹丹更可怜?

    柳至秦没有对他说太多安慰的话。这个无助的男孩需要的不是宽泛的安慰,而是一个可靠的倾听者。

    他不敢看柳至秦,自始至终盯着自己的手,语速时快时慢,偶尔一边颤抖一边落泪,说到张丹丹被侵犯的一幕时,情绪近乎崩溃。

    但柳至秦一直冷冷地看着他,除了提问,未说一句多余的话。

    一个小时之后,柳至秦让人把痛哭的隋建宇接走,自己向法医科走去。

    到现在,张丹丹一案的案情已经很清晰了。

    张丹丹与隋建宇是一对10岁的早恋“情侣”,已经谈了大半个学期。半个月前,两人的“恋情”曝光,班主任请来家长,当着家长的面,将他们批评得一无是处。之后,日子开始变得难熬,回家有父母盯着,在学校有老师盯着,两人几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几天前,张丹丹因为早恋的事,和父母大吵一架,随后给隋建宇传纸条,说想离家出走。

    隋建宇同意了。

    两人偷偷离开位于昭蚌街的家,往洛城西边走去。

    照隋建宇的说法,他们之所以不搭车,全程靠步行,是因为公交车上有摄像头,很容易将他们拍进去。

    如果被父母找到,“私奔”计划就会泡汤。

    刚离家出走时,两人过得有滋有味,专门在背街小巷里蹿,花最少的钱,吃最好吃的食物,累了就去桥洞下,和住在那里的流浪汉挤一挤。

    那些人虽然浑身脏兮兮的,但很会讲故事。张丹丹爱听,隋建宇就陪着她听。

    但没过多久,从家里偷出来的钱就花光了。

    流浪汉们邀请张丹丹一起去乞讨,张丹丹不愿意,告诉隋建宇想回家。

    隋建宇没有什么主见,张丹丹想“私奔”,他就跟着“私奔”,张丹丹想回家,他便拍拍裤子,笑着说“好”。

    夜里,他们从桥洞里钻出来,打算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到各自的家中,离家出走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但从西边的富康区到东边的明洛区路途遥远,而他们已经没有坐车的钱。

    富康区治安较差,两个小孩在黑夜里行走,根本没有意识到已经被尾随。

    被人从后面抱住的时候,张丹丹想叫,嘴却被捂得严严实实。隋建宇看着脸上横着一道刀疤的男子,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们被蒙住眼睛,带到男子的住处。

    那里黑暗逼仄,有一股浓重的霉味。

    隋建宇是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吵醒,他胆战心惊地爬到门边,在门缝里看见没穿衣服的张丹丹,和那个正在她身体里进出的刀疤男子。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亦从未听过这样的哭声。他吓得忘了思考,当场晕厥。

    再次醒来时,屋里已经没有张丹丹了,而男子也不知所踪。

    他慌忙逃了出来,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知道张丹丹可能已经被杀死了,所以既不敢回家,也不敢找警察。

    他在桥洞里躲着,直到渐渐清醒,意识到那个男子不会放过自己,才匆匆赶回家中。

    而那时,张丹丹已经被丢弃在垃圾场中,被野狗啃食得残缺不全。

    “我害怕,我害怕……”他告诉柳至秦的最后一句话,是带着哭腔的,颤抖着的——我害怕。

    此时,dna比对工作已经完成,嫌疑人名叫孟成刚,17岁,市九中的高三学生。

    分局、市局的刑警当即出动,晚上就在富康区一家电玩城找到了孟成刚。

    此人是个“少年犯”,13岁时就捅伤过同学,却因为处在不用负刑事责任的年纪,而仅仅接受了一段时间的管教。

    显然,管教并未避免他成为祸害。

    这案子不归重案组负责,花崇却在监控里从头到尾看完了整个审讯过程。

    孟成刚很淡定,仿佛早就知道自己会被抓住。他脸上一直带着残忍的笑意,说死去的女孩是自投罗网,活该撞在自己的枪口上。

    “谁让她深更半夜在外面走?”

    “谁让她离家出走?”

    “那个胆小怕事的矮子是她的男朋友吧?我真该把他也玩死……”

    “为什么要这么做?就是想找个女的来玩玩,还要什么原因?”

    “我不害怕,我今年才17岁,你们能把我怎样?”

    张贸看得跳了起来,“这这这!这他妈简直禽兽不如!混账东西!现在的小年轻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张丹丹才10岁!10岁的小姑娘啊,他怎么下得去手!”

    “不仅禽兽不如,还蠢。”花崇道:“17岁已经是需要承担刑事责任的年纪了,他还以为只要不满18岁,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犯罪。”

    张贸捶着胸口,“我他妈气得心脏痛!”

    花崇叹气,眼中掠过一丝疲惫与烦躁。

    张丹丹的死怪谁?怪父母和老师的不理解?怪她自己与隋建宇的幼稚?还是怪分局、派出所在当时接警之后处理不当?

    罪魁祸首无疑是孟成刚,但这样的悲剧,本来是能够避免的。

    如果孟成刚在13岁捅伤同学时就受到制裁的话……

    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一阵吵闹声,一名刑警回来说,甄勤闹着要去找陈韵。

    ?

    夜色浓重,明洛区最昂贵的别墅区,穿着白衬衣的青年将整理好的大号行李箱放在门边,去厨房热了一杯牛奶,上楼敲了敲一扇紧闭着的房门。

    “妈妈。”他温柔地唤道。

    里面传出不急不缓的脚步声。

    不久,门打开了。

    一名养尊处优的妇人站在门口,从他手中接过杯子。

    “谢谢。”妇人说,“早些睡。”

    “我出去几天。”青年道:“您照顾好自己。”

    妇人优雅地点点头,“好的,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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