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镜像(24)-《心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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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老婆和他关系好像不太好?”花崇说:“范淼三人被害时,钱生强行踪不明,他老婆——也就是菌子店的老板娘,不仅不给他作证,看上去还挺高兴。”

    肖诚心露出不解的神情,不明白重案组牛逼哄哄的花崇花组长为什么突然对别人家的夫妻感情感兴趣。

    “你不是说挨家挨户收集过情报吗?”花崇偏过头,“我以为你清楚他家的情况。”

    “清楚是清楚。”但没必要拿出来说啊!肖诚心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跟花崇说了:“钱生强经常打黎桂仙——黎桂仙就是他老婆,菌子店的老板娘。他俩关系差得很。钱生强这个人吧,待外人不错,热情、肯花钱,但对黎桂仙就不行了,打起来忒狠,跟她上辈子欠了他似的。”

    原来是家暴。花崇心中有了谱。

    在洛观村这种地方,观念还是比较落后,女人的地位不如男人,嫁人之后几乎不会离婚,离了就是丢娘家、丢自己的脸,今后没法过活。黎桂仙对打骂习以为常,但内心恐怕还是希望早早与钱生强划清界限,所以得知钱生强有犯案嫌疑,才不仅不担心,还格外高兴。

    花崇叹了口气,想帮黎桂仙,可家暴这种事并非一时半刻就能解决,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而重案组目前实在没有精力管家庭纠纷。

    肖诚心不知道他为什么沉默,又为什么叹气,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于是左右看了看,道:“这钱宝田啊,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其实脑子转得贼快!在他之前,没人想过在这里盖房子,更没人想过弄成欧式木屋,专门卖面向年轻人的旅游纪念品。”

    花崇目光再次落在红房子上,思绪拉回,“是因为这里位置不好?太偏?”

    “这也算一个原因吧。”肖诚心献宝似的说:“主要原因还是这里风水不是很好,以前住在这里的一家出事死了,房子拆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来盖过,一直空着,直到被钱宝田看中。”

    花崇神情一肃,“这里死过人?是哪一家?”

    肖诚心一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往案子方向想去了,立即摆手说:“和案子没关的,和案子没关的!”

    “到底怎么回事?”花崇从来不放过任何可疑的细节,厉声道:“住在这里的一家人都死了?”

    “是意外啊!”肖诚心脑门出了几滴汗,“我听说,这儿以前住了一对兄弟,哥哥叫刘旭晨,弟弟叫刘展飞,没妈,爹是个病秧子,有次发病没条件治,大冬天死在家里。”

    花崇双眉紧拧,“然后呢?”

    肖诚心被他看得浑身发毛,明知这家人和两个案子都没有任何关系,还是硬着头皮往下讲,“以前洛观村不是穷吗?姓钱的穷,不姓钱的更穷。但别人家好歹有几个劳动力,这刘家就只有一个大哥能出门劳动,一家穷得响叮当,在村子里存在感特别低。”

    “存在感低?”花崇问:“怎么个低法?”

    “就是大家都不把他们当成一回事啊!因为实在是太穷了,也太可怜了。”肖诚心说。

    花崇迅速回忆,确定自己在村小案的案卷里没有看到“刘旭晨”和“刘展飞”两个名字,问:“你说他们出事死了,是什么时候的事?什么原因?”

    肖诚心想了一阵,“十年前的冬天。”

    “十年前?”花崇眉心皱得更深,“钱毛江他们是十年前的夏天出事……”

    肖诚心立即说:“我了解过了,这两件事完全没有关系!有关系的话,我早就跟你汇报了!”

    “你为什么确定没有关系?”花崇脸色不太好看,“当初专案组来洛观村,所有人都接受过调查,这一对刘姓兄弟为什么没有出现在案卷里?”

    “这……”肖诚心低下头,心说十年前我还没当警察,我他妈怎么知道?

    花崇问:“这两兄弟的情况你是跟谁打听的?”

    “钱宝田啊。别人都忘记他们了。”肖诚心说:“他跟我炫耀这栋红房子,顺便说的。”

    “带我去找他!”

    ?

    没钱可赚,钱宝田躺在自家院里的靠椅上听相声打发时间。肖诚心推开农家乐的门,跟当地村民似的喊:“钱宝田!钱宝田!”

    钱宝田立马坐起来,不知警察怎么又找上门来了。

    “我们全家都没问题的啊!”他说:“火烧起来的时候,我们都在店里和家里忙活,很多人看到哩!”

    “我知道我知道!”肖诚心平时和惯了稀泥,此时和群众打起交道来还挺如鱼得水,“我们领导今天过来,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刘家兄弟的事。上次你不是跟我说了一些吗?我们领导挺感兴趣的。”

    花崇嘴角抽了抽。重案组和积案组虽然在刑侦支队地位不同,重要性也不可同日而语,但行政级别是一样的,他是重案组组长,肖诚心是积案组组长,不存在上下级关系,肖诚心却直接将他喊作了“领导”。

    一听警察不是又来调查虚鹿山上烧死人的事,钱宝田松了口气,招呼两人坐下,泡了壶茶,酝酿了一会儿,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嗨,你就接着上次没说完的说呗!”肖诚心催促道。

    “我上次说哪儿了?”

    “刘家老大考上了大学!”

    “哦,对,对!”钱宝田抽着一杆气味熏人的叶子烟,“刘家一直是刘旭晨操持,他既要念书,还要照顾弟弟。这孩子啊,争气,那么忙,居然还考上了大学,可惜命不好,我猜是长期操劳落下了命根,刚上大学没多久,人就没了。”

    花崇心中疑惑甚多,“刘旭晨是十年前——也就是村小出事那年考上大学?”

    钱宝田眼神微变,抽烟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肖诚心说:“应该是吧?村小出事的时候他已经不在村里,所以专案组才没有向他了解情况?”

    “我想起来了。”钱宝田说:“刘旭晨就是那年考上大学的。他们家穷,他在开学前就离开村子了,说是要打工攒学费。家里就剩个刘展飞。刘展飞年纪小,当时还不到10岁吧我记得。刘旭晨离开之前,到处敲门,拜托乡里乡亲帮忙照顾刘展飞。我家老婆子看刘展飞可怜,经常送点汤饭过去。”

    花崇想了想红房子的位置。那里处于洛观村西边,而当年的村小也在洛观村西边。钱鲁介绍村子的情况时说,村民的房子大多建在东边,这也是钱毛江等人在村小被杀害时,没人听到动静的原因。

    直到火已经烧起来,睡梦中的村民才陆续被惊醒。

    当时刘旭晨离村求学,但刘展飞应当还住在那栋已经不存在了的房屋里。专案组不可能没有向他了解过情况。可为什么“刘展飞”的名字没有出现在案卷里?

    “你记不记得,村小起火时,刘展飞在哪里?”花崇问。

    钱宝田敲着烟杆,似乎在思考,片刻后摇头,“太久了,没有印象了,不过他肯定在村子里。我记得很清楚,他是他哥病死之后才死的。大冬天,外面来消息说他哥死了,他急着出去找,掉进河里,给冻死了。”

    “冻死?”花崇问:“在哪条河里冻死?尸体后来是怎么处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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