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路-《如虹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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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区中的绿植随风动,几声蝉鸣与鸟叫回荡在初夏的清晨。

    童然脑袋嗡嗡作响,忘记了自己下来的目的,她现在应该去做什么来着?

    不知道这样对视了多久,童然抬脚,在渐亮的天空中朝他走去。

    她的灵魂仿佛在此刻腾空,冷静地看着自己一步步拉近同路子霖之间的距离,好像走过了这些年的岁月。

    “童然,”路子霖的声音叫停了她,她抬头,发现他熬了一夜,下巴一圈淡青色的胡茬露头。

    “别过来,”他说:“烟味重。”

    其实他不说,童然也闻到了,冷而苦的尼古丁味道,经沉夜之后,将他浸得颓然。

    她停在他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越过车窗,看到车内堆在烟灰缸中的烟头。

    “童然,”路子霖垂下眼看着她,深吸一口气,才说:“我之前说我不会再来打扰你了,可是现在太阳还没有完全升起来,就当昨晚还没结束,便不算得打扰。”

    童然沉默,没说话,算是默认。

    他抚了一下衬衫袖口的银扣,将它扣好,仿佛这样能给自己注入一点力气。

    “你回国这段时间以来,我做了很多打扰你的事,很抱歉,童然,对不起,打扰到你的生活了。”

    童然从未听过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嗓音低沉,黯然而认真。

    “六年前……我知道无论说什么都弥补不了对你的伤害。我那时太震惊了,我前一天和我爸妈说过段时间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但第二天你说你要走,我……我一时无法接受。”

    路子霖的声音越说越晦涩,指骨发白,他身后的天际从灰白转为很淡的蓝,越是亮,越是显得他落拓。

    童然却不知道,原来,他已经想带她见父母了。

    年轻的时候谁都气盛,不肯好好说话,宁死也要保住尊严,谁会向谁低头。

    “我不求你原谅我,”面前的男人已非年少,然而倨傲半分未减,只是在她面前,缓缓低下头来:“只是,如果你暂时没有喜欢的人,又不讨厌我的话,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我做了很多冲动的事,我怕你再离开,怕再也得不到你的任何消息,怕我从此在你的生命中,只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路子霖伸出手,仿佛在隔空,触碰她的脸颊。

    “我真的受不了被你漠视。”

    “然然……”

    “我爱你。”

    空气寂静,天色慢慢被阳光染成浅橘,周围渐渐开始有路人经过,以及小区中老人和小孩的说话声,不时从他们身边经过,投来暗含异样的目光。

    童然听完这一席话,路子霖半垂下眼睫,没有看她,仿佛承受不住结果。

    她的指腹从t恤下摆的边缘无意识捏过,片刻后,向前一步,用手背碰了碰他冰凉的手背,轻声:“去楼上说吧。”

    男人猝然抬头,神情有几分不可置信,视线移到她触碰他的手上。

    童然收回手,转身往回走。

    身后跟上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到了家门口,童然才后知后觉想起来,她原本是要去买早餐的。

    按下指纹锁打开门,她弯腰取出上次的鞋放到地上,率先去岛台,摸出新的马克杯,倒了一杯热水放到大理石台面上。

    上下打量了路子霖几秒后,童然动唇:“你需要先洗个澡吗?让你助理送衣服过来。”

    她没说什么煽情的话,路子霖低头看了眼自己,把她的话理解为嫌弃:“我去附近的酒店吧,不打扰你了。”

    童然蹙蹙眉:“这附近哪有酒店,我家的设施应当也不比星级酒店差……”

    她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什么,猝然住嘴。

    沉默片刻,她从岛台的高脚椅上跳下来,端着杯子走到路子霖面前,把带着余温的墨绿色马克杯塞到他手上,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你手好凉。”

    路子霖的手凉得像冰块,她的手却是温热的,仿佛比杯中的水温度还高,灼烧着他的肌肤。

    他缓缓张开手指,握住杯子,垂眸看她,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她打断:“快去吧。”

    路子霖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另一只手往前伸,似乎是想抱她。

    童然没动,却在余光里看见他的手再度垂下,仿佛,仿佛是忌惮自己满身过夜的烟草气会弄脏她。

    她顿了顿,将杯子塞给他后便轻巧转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路子霖的助理执行力极强,不到一小时便送来了东西,他带着衣服走进浴室,童然一直绷紧的弦才放松下来。

    很快响起哗哗的水声,客厅南面落地的轻纱被微风吹起,完全升起的浅金色的阳光散进来,蔓延到实木地板。

    童然支着脸,恍惚想起昨晚的场景。她酒量是不太好,但喝酒不断片,因此说了什么都记得清清楚楚。

    她记得自己说了,不想再喜欢他了。

    可路子霖仍然如此小心谨慎地对待,仿佛稍有不慎,她便会再次抽离他的生活一般。

    童然胸腔呼出一口气,摇摇脑袋,起身去楼下买早餐。

    她回来的时候,用指纹解锁,拉开门,和门后的男人面面相觑。

    路子霖显然刚洗完澡,头发还是湿的,带一点水气晕湿深蓝色衬衫,半贴在身上。

    他看见她,眼睛亮了一下:“你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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